2017年4月,才女作家林奕含輕生,引爆全台社會輿論。而這起震撼社會的事件背後,指控對象是一名補教名師──陳星。據稱他曾與未成年時期的林奕含發生關係,甚至可能因此造成她精神創傷。當全台媒體都在追問「陳星在哪?」時,我接到任務:找到他,拍到他,最好能問到話。
但陳星,從此人間蒸發。
他沒有回應任何媒體,不上節目、不發聲明,連他過去的身影都彷彿被抽離在記憶裡。我們唯一知道的,是他在內湖某別墅區有一間房子,幾間公司名下也還留著他的名字。除此之外,幾乎一無所有。
我們先守在其中一間辦公室門口,但他開什麼車?沒有資料。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:每一台車出來就跟,憑直覺一輛輛排除。
跟了幾天,才大概確認,一台Jaguar是他太太的,另一台白色賓士應該是女兒的,但陳星本人始終未現身。我們只好兵分兩路,一組守公司,一組繼續蹲點內湖。
某天早上,一輛Jaguar從內湖開來公司,但副駕的人始終沒下車。我們懷疑他藏在裡面,卻怎麼也拍不到正面。時間一天天過去,大家都有些意興闌珊。
直到那個傍晚。
我們在辦公室附近換班,有同事提議去買便當,順口說:「附近有家愛玉不錯,要不要順便帶?」我點頭,想說這麼多天了,也該讓腦袋休息一下,大家也枯等了一整天,應該來點甜的。於是我們開到愛玉店附近,我把車停在對街,正準備下車的時候,眼角掃過一個人影走過馬路。
那個身影,很熟。
我下意識舉起手機,拍了一張,立刻傳給還守在他辦公室的同事。他們一看就回:「是他耶!怎麼可能!」
是,就是陳星。
我們立刻在愛玉店集合開始行動,有人下車跟拍,有人留守車上,他跟一位女性走進遠傳門市,我跟著走進去佯裝客人,順便偷聽情報。
記得當天是一位女店員,店裡只有我跟陳星兩組客人,店員正在跟他們確認,「2008跟2009年的通聯紀錄,總共128頁,印出來會很多喔!」。他顯然是有所準備,還拿出紙袋要裝,可能為的是預做訴訟準備,或者,是他自己的某種版本的辯解。
我在一旁假裝是不在乎他的路人,同時嘗試錄下對話內容,但手機竟然給我跳出「記憶體已滿」,我只好在一陣手忙腳亂中,匆忙刪掉一些現在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麼的檔案、準備重新錄時,他們已走出門市。
那種懊惱感,是在這行最恐怖的經歷,因為你知道這很重要,但機會只有一次,卻眼睜睜從自己手中溜走了,不過也因為這樣,我從那天開始就每月加購雲端儲存空間至今。
後來,他們又走進隔壁的豬腳店買東西,再搭上一輛我們沒見過的車回公司。這時我們才驚覺,之前苦守的那幾輛家用車根本是障眼法,他早就改搭其他人車輛,從另一個出口繞開我們所有監控。
更諷刺的是,幾天前我們還去過他老家守點,被社區警衛提醒:「他早就不住這裡了。」但之後我們查證,發現那句話很可能是放出來的煙霧彈,目的是讓人誤判他的藏身處。
一切線索斷得那麼乾淨,卻在我們最無防備的時候撞見了他。
不是在公司,不是在住家,不是在課堂,而是在一家再平凡不過的街邊愛玉店對面。那天要不是有人想吃這家愛玉,或許他還會繼續藏在大家的視線之外。
這段經歷讓我深刻體會到,有時候,命運就是這麼不講理。
我們確實拍到了他,也掌握了他的動向,但在關鍵時刻,沒有錄音,我們出刊的內容也只能用描述的方式,還原他在通訊行的對話場景,沒想到反而造成不少人都在質疑我們:「你們怎麼會知道那麼多?是不是有人要洗白?」
面對這樣的酸言酸語,我們其實無從辯駁,只能等時間自己說話。直到日後法院的判決書出來,提到陳星的確曾調閱通聯紀錄作為訴訟資料,我們才算稍微證明當時的觀察是事實,沒人要幫他漂白,我們只是忠實記錄。
這場追人之戰,難忘之處在於從開始到結束,都充滿戲劇性。那碗愛玉,揭穿了狼師的消失魔法,至於到底是酸還是甜,現在我反而也想不起來了。(本文內容由當事人口述,AI協力完成,經編輯核實無誤。《狗仔回憶錄》每逢週六更新)